當時，不能做到每次有人上下車都消毒，我就想了些土辦法——比如利用一次性塑料桌布，乘客上車前鋪在后面的座位上，下車后就收起來扔掉。 我還買了很多啃鴨脖時戴的一次性手套，上車的人我都會給一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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口述：張 義｜29歲｜平面設計師｜湖北武漢
整理：劉夢妮｜新華每日電訊編輯
作為一個武漢人，我做志愿者司機已經一個多月了。
武漢公共交通停運后，市里為每個社區(qū)配備了大約四臺車。作為志愿者司機，我被分到漢陽下面的一個社區(qū)。
我們每天的工作，就是為有緊急需要的居民買藥，送非新冠病人去醫(yī)院，有時也接送醫(yī)護人員，或者給社區(qū)運送物資。
說實話，畢竟新冠肺炎傳染性很強，一開始大家還是有些怕的。幾天后，送一位懷孕護士去醫(yī)院的經歷，徹底改變了我。
1月29日早上6點多，我去一個小區(qū)門口接一位護士。當時天還沒亮，她穿著比較寬松的棉衣，這身打扮有些特別。
一個男的送她上車，把行李遞給她。后來才知道這人是她老公。在車上聊天時她說，已經懷孕幾個月了，打算這兩天下班，就住在醫(yī)院科室里。
她還說，年前已經在家休息了。初二晚上，護士長打電話給她，緊急征調她回去上班。
當時，她爸爸媽媽、老公還有公公婆婆都在場，家人擔心她，不愿意她回醫(yī)院。婆婆還搶過她的手機，跟護士長吵了起來。
但抗疫正在關鍵時期，武漢醫(yī)護人員又那么緊缺，她還是決定回醫(yī)院來。臨下車時，她還說，我要回家時，再給你打電話來接我啊。
但她后來沒再聯(lián)系過我，也不知道現(xiàn)在怎么樣了。
醫(yī)護人員真是不容易，人家懷孕幾個月還要上一線，我當一名志愿者司機，這些又算什么呢！還是盡量多出一份力吧，自己做好防護就行。這么想著，也就沒那么害怕了。
說起來，真沒想到疫情來得這么快、這么猛。春節(jié)前，父母先回鄉(xiāng)下老家，我本來打算初一去跟他們團聚。直到武漢突然“封城”，我才意識到，這個城市生病了，我應該主動做些什么。
大年三十晚上，看到火神山醫(yī)院建設招工，我想著現(xiàn)在是春節(jié)期間，武漢估計都沒什么打工的人了。既然留在了武漢，我也去出一份力吧。
初一一大早，我就開車去了火神山的施工現(xiàn)場。當時正下著小雨，推土機還在平地呢。我找了半天，也沒找到指揮部辦公室一類的地方。
問現(xiàn)場施工的工人，他們也不知道。人家都是施工隊的，不是我這種散兵游勇。
看著人家熱火朝天地在那里出力干活，我覺得自己這種平時坐辦公室的人，估計也幫不上什么忙。再加上又沒碰到接洽的人，找不著門路就只好回家了。
初二下午，一個同學告訴我，他報名了志愿者司機。我覺得這活兒也能干，就跟著報名了。
初三早上，我開著自己的車，接送居民了。他們有緊急需求，會先聯(lián)系社區(qū)，社區(qū)再統(tǒng)一調配我去接。
這一個多月，我沒休息過一天。每天都在接人送人，有時也幫社區(qū)運輸物資。
除了醫(yī)護人員，我送過孕婦去產檢、腎病的患者去透析、骨折的人去拍片子，總之都是一些需要緊急送醫(yī)的。
因為有交叉感染的風險，別的普通慢性病，現(xiàn)在都不主張去醫(yī)院。
一開始，我們防護用品是很缺的。只有少量一次性口罩和酒精，正月初十后，才發(fā)了一件防護服。
當時，不能做到每次有人上下車都消毒，我就想了些土辦法——比如利用一次性塑料桌布，乘客上車前鋪在后面的座位上，下車后就收起來扔掉。
座位上鋪的一次性桌布。受訪者供圖
我還買了很多啃鴨脖時戴的一次性手套，上車的人我都會給一雙。
這樣，每次接送的人，坐的都是干凈的桌布，戴的也是干凈的手套，避免發(fā)生間接接觸或感染。
另外，我還搞了幾件雨衣， 替代防護服。每天穿完后，用84消毒液泡一下，再晾在陽臺，輪換使用。
那段時間，就是這樣硬撐過來的。幸虧父母已經回老家，不用擔心會傳染給他們。好在目前發(fā)放的防護用品，已經比較充足了。
一天早上，我送一位患骨癌的阿姨，去漢口火車站附近的藥店買藥。旁邊酒店里有兩個人走了出來，一看穿著就是醫(yī)護人員，在空曠的大街上很顯眼。
等他們走近時，我發(fā)現(xiàn)他們衣服上有“云南醫(yī)療隊”幾個字。
當時，武漢的超市已經不對個人營業(yè)了，他們看著又像是去買東西的。我就主動跟他們搭話。
原來，他們想買一個噴壺裝酒精，方便進出醫(yī)院時消毒。我車上正好有個小噴壺，就送給他們用了。
他們一個勁地謝謝我。我也謝謝他們，“現(xiàn)在是你們來支援武漢、支援我們呢！”
最近，我又開始接送那些結束隔離的人。在從酒店回家的路上，我問他們隔離期間伙食怎么樣，他們都感覺不錯，說有水果有宵夜。
有位年紀大的叔叔，還開玩笑說不想回家，因為在家也是隔離，還得自己買吃買喝。
大多數(shù)結束隔離期的人都比較樂觀，我也被他們的情緒感染著。只是每天，我開車看著空蕩蕩的街道，還是忍不住為我的城市難過。
這是一個人口上千萬的城市，如此安靜、蕭條，幾乎所有店鋪都關著門。行人稀少，彼此也都謹慎地保持著距離。
真希望這一切盡快結束，街道早日恢復繁華。大家也都能像過去那樣，出來聚在一起啃鴨脖、吃熱干面、看櫻花……（應受訪者要求，張義為化名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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監(jiān)制：劉荒 | 責編：完顏文豪 | 校對：趙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