該案就得“以事實為依據(jù)，以法律為準繩”加以處理，不枉不縱、不偏不倚。
▲城關派出所的值班表顯示，事發(fā)當日陳石與楊明為同一班。圖/新京報網(wǎng)
嫌犯自縊后，辦案民警被公訴，但該民警曝出是所長讓自己頂罪……連日來，新京報報道的“所長疑讓民警‘頂罪’未被起訴”案引發(fā)社會關注。
據(jù)報道，2018年3月，保定男子付某因涉嫌強奸未遂，被帶到當?shù)嘏沙鏊邮茉儐栒{查，其間在候問室內自縊。隨后辦案民警之一楊明以涉嫌玩忽職守罪，被保定市清苑區(qū)檢察院公訴，今年11月該區(qū)法院開庭審理。12月3日，楊明對記者稱，當時該案辦案警官有2人，除了自己，還有城關派出所所長陳石，但目前陳石并未被檢察院起訴；事發(fā)后陳石曾承諾，若楊明一人將此事扛下來，他會幫楊明脫罪。
最新消息是，對此報道，保定市清苑區(qū)委高度重視，責成清苑區(qū)委政法委牽頭，有關部門密切配合，以事實為依據(jù)，以法律為準繩，核實相關情況，依法依規(guī)辦理。而清苑區(qū)檢察院一知情人說，“如果事實清楚證據(jù)確實充分的話，可以（考慮追加陳石為被告人）。”
當?shù)毓俜降幕貞?，無疑跟很多人期許的進展“同向”。就此案看，確實有些疑點需要查清，如楊明提供了一份錄音，錄音中一男子說，“這個事你倆就給我兜了，咱們三個最起碼先達成共識。”非但如此，還有具體怎么供述的提綱（提綱內容包括，楊明承認自己是辦案組組長；陳石是掛名辦案；爭取組織寬大處理等）。而身為城關派出所原所長的陳石則表示，“錄音也是當所長的時候，現(xiàn)在不好回答?！?/p>
對辦案機關和當事人來說，這份遲來的“視聽資料”是很關鍵的證據(jù)。這段錄音證據(jù)的真實性、合法性和關聯(lián)性，還需要經(jīng)過法庭的庭審質證，但如果證明并非偽造，涉事男子確為陳石本人，那現(xiàn)在尚未起訴的陳石，恐怕確實該進入法律審視的“射程”。
對民警楊明的起訴書指出，楊明辦理案件的過程中，付某獨自一人留在該所候問室無人看管。但按照楊明的說法，他當時執(zhí)行上級陳石的命令，外出調查取證。清苑警方內部人士也印證了他的說法：事發(fā)當天，值班民警為所長陳石和楊明，付某自殺時，楊明外出取證，陳石在辦公室，應看管或安排其他民警看管。這也得到該派出所值班表和監(jiān)控視頻確證。
▲上圖為手寫提綱內容，下圖為楊明總結的提綱主要內容。圖/新京報網(wǎng)
若確有“讓人背鍋”情況，那作為楊明的頂頭上司和辦案組長，當事人陳石難逃其責：他本可自己替崗或者指派人員監(jiān)管，卻存在過失，理應對玩忽職守造成的嚴重后果承擔更直接的法律責任。如果讓下屬替自己“頂罪”坐實，他或許還得就指使他人作偽證，承擔妨害作證犯罪的責任，作為司法工作人員妨害作證，更應“從重處罰”。當然，對此事的定性應以事實為依據(jù)，不能光聽一面之詞。
但就眼下看，該案留給公眾的疑問，不只是“有無頂罪”本身，還有涉事司法機關此前對此持何態(tài)度。
首先，這份談話錄音在2019年6月11日，就已被涉事民警楊明提交給清苑區(qū)法院，法院方面也填寫了證據(jù)收據(jù)單。從常識看，對案件中關鍵證據(jù)的分量，專門辦案機關應比一般公眾更加敏感。根據(jù)刑訴法規(guī)定，在法院開庭審理前，承辦法官應當閱卷審查證據(jù)合法情況，并可以通知檢察機關補送證據(jù)。
如今差不多半年過去了，這份關鍵證據(jù)是安靜地存放在那里，并未對案件進程產(chǎn)生任何效力，還是已被查證？在開庭審理之后，似乎也未見檢方主動提出補充偵查。幸而該案尚未宣判，而當?shù)貦z方最新回應也釋放了公允信號。
其次，在定案環(huán)節(jié)，楊明的個人供述存在“出爾反爾”的情形：在接受清苑區(qū)監(jiān)察委調查的過程中，楊明于2018年3月21日、23日兩次供述，并指出“辦案民警是我和所長”，但2018年4月5日的第三次供述，卻稱“本人是辦案民警，陳石只是掛名，未實際辦案”，推翻了前兩次的內容。
根據(jù)刑訴法規(guī)定，鑒于被告人數(shù)次供述之間存在明顯的抵觸之處，如果沒有完全排除串供、誘供等可能，就不能作為定案的根據(jù)。光有被告人供述還不夠，還要補強證據(jù)。此事中，查清辦案者有哪些，或許也可綜合相關記錄去厘清。當?shù)貦z察機關根據(jù)最后那份“翻供”作為重要證據(jù)提起訴訟，也不妨做出更多說明。
無論如何，對于該案中出現(xiàn)的疑似存在頂罪情況，必須查核清楚，處理上也不枉不縱、不偏不倚。正如清苑區(qū)官方說的，要“以事實為依據(jù)，以法律為準繩”，該依法處理的，一個都不漏；存在的疑點，一點都別放過。
□歐陽晨雨（學者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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