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萬公里行程、100多萬字的記錄……在過去兩年里，宿遷市泗陽縣一個名叫姜云路的女子，每天扛著20多斤重的拍攝器材，走遍了兩個村鎮(zhèn)的每一寸土地，一字一句記錄下了100多萬字的“村史”。她說，這只是開頭。
“這些歷史只存在于老人們的記憶中，每一段歷史不僅僅是一個故事，更是一代人的經(jīng)歷。不能讓它們在我們這代人手上消亡。”為了最大限度地還原這些歷史，她用文字去記錄，用數(shù)不清的視頻和照片來保存，然后再對每一個故事進(jìn)行論證、考據(jù)，還原真相。
一幅油畫讓94歲老人穿越回童年
“這是我外婆家?。 ?月23日下午，在宿遷市泗陽縣來安街道，94歲的戎宏達(dá)捧著一副油畫作品，高興得像個孩子。畫上是當(dāng)?shù)氐拇寰?，看著左上角的一間茅草房，老人手指顫抖，不停地念叨著，他童年在外婆家生活時的點點滴滴……
△戎宏達(dá)看到姜云路畫的村景，想起了小時候
這幅畫的作者是姜云路，宿遷市泗陽縣檔案館編研科的科長。2018年，江蘇省針對鄉(xiāng)村變化新特點，全面啟動“百村萬戶口述村史”的采集工作，姜云路主動承擔(dān)起了這個任務(wù)，單槍匹馬踏上了“百村萬戶口述村史”的采集之路。
“在跟老人們交流的過程中挖掘故事，用筆記本和照片、視頻記錄，回來后再把老人們口述的內(nèi)容整理成文字?！苯坡氛f，截至目前，她整理出來的村史檔案中，文稿總字?jǐn)?shù)已經(jīng)超過了100萬字。
用腳步丈量歷史軌跡、用文字描繪時代記憶，在很多人看來，姜云路在傳承記憶、記錄歷史上已經(jīng)做得足夠好了，但她自己卻總覺得哪里缺了什么?！敖?jīng)常會有老人們?yōu)槲一貞涍^去的村景，讓他們難以忘懷的，有兒時住過的茅草屋、有秋收時金黃色的麥垛、也有村口的一截木笆籬……”姜云路說，這些已經(jīng)消失在歷史中的記憶片段，是當(dāng)時村莊文化的投影，同樣是村史的一部分。
△姜云路通過油畫還原老人回憶里的村景
“視頻和照片雖然真實，遺憾的是無法穿越時空。”姜云路說，為了把這一段段已經(jīng)湮沒在時光中的景象留住，她開始嘗試通過整理來的口述資料，在畫布上還原一部分村景，算是村史記錄工作的一份輔助，也能算作一份給老人們的特殊禮物。
“我選擇了相對寫實的油畫，而且特意使用了丙烯材料作為顏料，畫出來的作品可以保存很長時間。”姜云路說，她已經(jīng)畫了幾十幅不同的場景，每次拿給老人們看，他們都和戎宏達(dá)老人一樣，高興、激動，又難以置信。
△選用的顏料為丙烯材料，保存時間比較長
每個村子要待上一年
“任何一個村子，不認(rèn)真待上一年，根本挖不透，所以到現(xiàn)在，我也只做了來安街道和條河村這兩個地方，要走的鎮(zhèn)村、要記錄的人和事還很多，我這100多萬字只是個開頭。”姜云路說，第一年記錄來安街道的村史她走了1萬多公里，第二年開始，她又踏上了往返愛園鎮(zhèn)條河村的路，又是1萬多公里。由于不擅長開車，所以她每次采集，都是乘坐公交車到鎮(zhèn)上，再背著大包小包的器材，挨家挨戶地走過去……
“姜科長能吃苦！村里每一寸土地都被她走遍了?！眮戆步值赖睦先粟w法明告訴現(xiàn)代快報記者，姜云路絲毫沒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嬌氣，做事十分認(rèn)真。老人們口音重、條理不清晰等問題十分常見，但她從不催促打斷，總是在本子上一筆一劃地記下來，等回去以后再對照視頻慢慢匯總。
8月23日下午，陪著姜云路在來安街道走訪了幾位老人后，記者深切地感受到了“人不可貌相”：姜云路外表柔弱，衣著也很時尚精致，通過體態(tài)舉止，也能看得出她是一個很溫和知性的人，但正如趙法明所說，她一點都不嬌氣。
整整一下午，頂著高溫和刺眼的陽光，姜云路一直在熟絡(luò)親切地和幾位老人交流著，這家聊得差不多了，就麻利地收拾好器材，立馬往下一家，從中午忙到黃昏，都沒有休息。
△姜云路整理采集來的村史
歷史是嚴(yán)肅的，每個故事都要經(jīng)過大量論證
“天天這么曬，一夏天得用掉不少防曬霜吧？”在回縣城的路上，記者忍不住好奇，隨口問了問姜云路?！拔乙郧斑€注重一下保養(yǎng)，采集村史后就沒那么精細(xì)了，別說防曬霜，遮陽傘都不打?！苯坡氛f，每天頂著大太陽，不管什么防曬霜，防護(hù)作用都有限。
“試想一下，我到村里采訪，老人們頂著太陽跟我聊，我再打個傘，既不方便記錄，更會無形中讓人產(chǎn)生疏離感?！苯坡氛f，而且她已經(jīng)要攜帶三腳架、相機(jī)、攝像機(jī)等器材，再撐一把遮陽傘，也會拖慢村史采集的效率，好在自己底子不錯，雖然經(jīng)常曬傷，但看不太出來。
回到辦公室后，姜云路立馬把采集來的素材拷貝到了硬盤里。在她的辦公桌下，有個塞滿了移動硬盤的抽屜，這些硬盤的容量都是1T大小，每一塊硬盤上，都被她細(xì)心地貼上了諸如“2019年1月至2019年4月，條河村口述記錄”這樣的標(biāo)簽。
△保存視頻資料的移動硬盤塞滿了抽屜
“每天采集的視頻資料很多，1T容量很快就滿了?！彪S手插上一塊移動硬盤后，現(xiàn)代快報記者發(fā)現(xiàn)，整張硬盤里塞滿了視頻資料，姜云路用姓名和日期給這些視頻編號，每一個姓名都是當(dāng)?shù)氐囊晃焕先?，他們都是?dāng)?shù)貧v史的親歷者和見證者。
當(dāng)?shù)匾晃幻信黹L友的老人今年89歲，雖然年事已高，但他記憶力極好。他向姜云路口述過一段戰(zhàn)爭時期，梁興初將軍帶領(lǐng)新四軍獨立旅在當(dāng)?shù)伛v扎時的經(jīng)歷。“彭老的記憶力很好，表達(dá)能力很強(qiáng)，所以口述的這段歷史十分生動，而且很有價值。可是因為沒有史料記載，這段歷史的印證花費了很大的精力?！苯坡氛f，為此她咨詢了當(dāng)?shù)氐钠渌先耍謳е约赫淼馁Y料多次向宿遷市新四軍學(xué)會的專家請教，再專程邀請了幾位革命先輩的后代來到當(dāng)?shù)兀埶麄儊碇v述父輩的故事，以此來與老人們口述的歷史來相互印證，這才還原出了這段歷史的本來面目。
通訊員 梁婷 徐亮 現(xiàn)代快報+/ZAKER南京記者 孫旭暉 文/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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