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星空婉兒
金庸的眾多作品中,我最愛《倚天屠龍記》,金庸筆下的眾多女神中,我最愛敏敏。其次便是《神雕俠侶》,這兩部作品我看過好幾次,電視劇更是每一版都追。《倚天屠龍記》,我從最初的葉童版,看到黎姿版,再到賈靜雯版,乃至最新的陳鈺琪版,在我心中,陳鈺琪演出了我心中最好的趙敏。
至于《神雕俠侶》,古天樂和李若彤已經(jīng)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,我甚至覺得,李若彤飾演的小龍女比原著中的小龍女更有魅力。金庸的《射雕》三部曲有著內(nèi)在聯(lián)系,《神雕俠侶》作為《射雕》三部曲的中間一部,上承《射雕英雄傳》,下接《倚天屠龍記》,它們互相聯(lián)系,互為映襯。
從這三部作品的男主來看,金庸的思想越來越成熟?!渡涞瘛分兴茉斓墓甘菫閲鵀槊竦摹按髠b”,他大智若愚,一心為國,最后甚至帶著妻子黃蓉戰(zhàn)死沙場。《神雕》中的楊過可稱為“邪俠”,他自我意識較強,最后在郭靖的感召下,同樣投身于戰(zhàn)場,功成名就后歸隱山林。《倚天》中的張無忌在性格上更接近普通人,他有著普通人的弱點,但是他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善良。張無忌可稱為“仁俠”,他從無害人之心,面對他人的傷害,他總是選擇遺忘傷痛,也因此一再受騙。
如果仔細閱讀金庸的這三部曲,便會發(fā)現(xiàn),金庸的思想從最初的“漢民族本位”逐漸演變成“民族融合”的思想。同樣的民族矛盾,《射雕》更
如果問“《射雕》三部曲”的男女主是誰,我想,幾乎不會有人質(zhì)疑郭靖黃蓉、楊過小龍女、張無忌趙敏,這三對各有各的愛恨情仇,各有各的魅力,也是金庸作品經(jīng)久不衰的重要原因。初讀《神雕俠侶》,我也會被楊過與小龍女的故事深深吸引,但是工作后再讀,我發(fā)現(xiàn),楊過對郭芙的愛,自卑又深沉。
楊過的生父是楊康,雖是郭靖的結(jié)拜兄弟,但是,在大家眼里,他不過是一個認賊作父的反派罷了。郭靖給楊康的兒子取名為楊過,字改之,便是希望他“有過必改,力行仁義”。
對楊過而言,即便郭伯伯對他再好,他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兒。楊過與郭芙,似乎從小就不對付,根本原因是兩人的性格造成的。地位與天賦的不對等,讓他們倆都變得自卑又孤傲。從地位上來看,楊過遠低于郭芙;但是從天賦來看,楊過又遠高于郭芙。
楊過是個聰明絕頂之人,他的天賦甚至超越了黃蓉。正因為他太過聰明,黃蓉擔心他重蹈楊康的覆轍,所以處處提防他。這在無形中,給了楊過心靈的創(chuàng)傷。楊過表現(xiàn)得再優(yōu)秀,也始終得不到黃蓉的夸贊,得到的反而是黃蓉的疏遠,這樣加重了他寄人籬下的自卑感。但是,他以一種孤傲的方式來掩飾內(nèi)心的自卑,因為他天賦異稟,上天給了他孤傲的資本。
而郭芙,表現(xiàn)為大小姐脾氣。她出身高貴,父母在江湖上地位甚高,加上大小武對她惟命是從,在沒有其他小孩“爭寵”的情況下,郭芙的確像個被寵壞的孩子。唯獨楊過,對自己不屑一顧,這極大地傷到了郭芙的自尊。而偏偏自己和大小武的天賦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楊過。
楊過這一生的痛苦,很大程度上,拜郭芙所賜,但是楊過從未真正責怪過郭芙。楊過與郭芙,兩個性格相似又相反的人,最終走向了性格悲劇。
他們都在用錯誤的方式吸引對方注意,郭芙渴望得到楊過的認可,而楊過偏偏選擇了唱反調(diào)的方式;楊過渴望得到郭芙的尊重,而郭芙偏偏選擇了嘲諷的方式。其實,他們從一開始便互相吸引,只是年少無知罷了。
楊過是個極度缺愛的人,從他認西毒歐陽鋒做義父便能看出來。他即便知道歐陽鋒并非善類,但是依舊愿意與之為伍,因為,他太缺乏親情了,這種親情,是他一直渴望卻又遲遲沒有得到的。遇到小龍女后,他叫小龍女“姑姑”,把她當做母親一樣尊重,缺愛便是原因之一。但是楊過從不乞求愛,他用不在意的方式來掩飾內(nèi)心求而不得的渴望。
而郭芙,是一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人,她最不缺的,便是別人的關心。所以造就了她大小姐脾氣,造就了她極度自尊的性格缺陷。
如果楊過年少有為不自卑,如果郭芙溫柔似水不傲嬌,或許,他們便是真正意義上的青梅竹馬,是最為般配的一對。
看原著時,我最意難平的是,小龍女因為被點穴,被尹志平玷污了。當小龍女問起楊過是否想過要娶她為妻時,楊過直言從未想過。小龍女氣血攻心,最終憤然離開楊過。
楊過發(fā)現(xiàn)小龍女不見了后,雖然連忙下山尋找,但是在尋找途中,他又遇到了不少女子,跟這些女子發(fā)生了各種恩怨情仇。從楊過身上,我看到的不是失去愛人的焦急,而是失去母親的難過。
楊過待小龍女,始終非常敬重,不敢褻瀆半分。他曾經(jīng)從未想過要娶她為妻,甚至覺得,動這種念想,都是對小龍女的不敬。小龍女對楊過而言,亦師亦母。
小時候,郭芙喜歡花,喜歡斗蛐蛐,但是因為楊過穿得像個“叫花子”,不愿意跟楊過玩,這深深地刺傷了楊過。
郭芙向那少年招手,說道:“你去摘些花兒,編了花冠給我戴!”那少年跟了她過去。郭芙瞥見他手掌漆黑,便道:“你手這么臟,身上還要臟,我不跟你玩。你摘的花兒也給你弄臭啦?!蹦巧倌昀淙坏溃骸罢l來跟你玩了?”大踏步便走。
楊過要帶小龍女下山后,楊過這樣說:“姑姑,我采花兒給你戴,我捉蟋蟀給你玩!”小龍女喜歡這些嗎?楊過脫口而出的,不過是刻在記憶深處的小時候的缺憾罷了,真正喜歡這些的,是郭芙。
楊過從古墓出來后,本應去尋找姑姑的,那時,他終于與郭芙重逢了。因為楊過臉上戴著丑陋的面具,郭芙壓根沒有認出楊過,還露出的鄙夷的神色,這個神色,是因為他臉上奇怪的面具。
而這樣一個眼神,立刻將楊過的心情打入了谷底,他頓時覺得生無可戀了,姑姑不想找了,路上遇到的紅顏知己也不重要了。
一旁的楊過就因為這一眼,瞬間就自卑自傷起來了:“瞧我不起,難道我就非要你瞧得起不可?你爹爹是當世大俠、你媽媽是丐幫幫主、你外公是武學大宗師,普天下武學之士,沒一人不敬重你郭家。可是我父母呢?我媽是個鄉(xiāng)下女子,我從來沒見過我爹,他又死得不明不白……哼,我自然不能跟你比,我生來命苦,受人欺侮。你再來欺侮,也不過又多一個瞧不起我的人而已,老子在乎嗎?”
因為這一瞥,楊過走向了荒野,走向了懸崖。他頓時覺得人生失去了意義,也是在這個時候,遇到了洪七公。楊過對洪七公說:“我是個苦命人,活在世上實在多余,不如死得干凈。”
這是我看原著時,最耿耿于懷的一幕。小龍女生死未卜,楊過明明是來尋找姑姑的,卻因為郭芙無意中的一個眼神,開始自怨自憐,甚至產(chǎn)生了赴死之心。這儼然就像個被拋棄的戀人,陷入失戀中無法自拔,甚至連家人的安危都不顧了。
如果小龍女沒有得到公孫谷主相救,或許在楊過找到她之前,她已經(jīng)帶著遺憾和痛苦離世了。楊過再次與郭芙相認后,不僅沒有恨郭芙,反而臉紅,不敢看她。
郭芙嫣然一笑說道:“你師父是道爺,難道也有女兒么?”楊過見她這么一笑,猶似一朵玫瑰花兒忽然開放,明媚嬌艷,心中不覺一動,臉上微微一紅,將頭轉(zhuǎn)了開去。
郭芙對楊過的傷害,從小就有。其中最大的矛盾,就是郭芙一怒之下砍了楊過的手。這對楊過來說,是人生最痛苦的事。他一心想要報仇,但是真正看到郭芙時,不僅沒有殺她,反而想要救她。
楊過潛到郭府,見到郭芙后,沒有直接給對方一刀,而是猶豫不決地想:應該大聲嚷嚷,把郭靖叫過來,這樣才正大光明。后來郭靖真的來了,沒想到郭靖不僅不偏袒自己的女兒,甚至要砍了女兒的手作為補償。楊過此時想:“我要不要下去阻止?叫他饒了郭姑娘?”
一個帶著痛苦來復仇之人,當“仇人”有危險時,本能反應是救對方,這是不是像極了張無忌和趙敏的這一段:張無忌誤會趙敏是殺蛛兒的兇手后,立志要殺了趙敏,結(jié)果看到趙敏有危險,還是出手相救了。
仔細閱讀原文,便會發(fā)現(xiàn),只要郭芙有危險,楊過定會出手相救,哪怕嘴里嘟囔著厭惡郭芙。
亂石陣:郭芙手提長劍,護在母親身前。楊過低聲道:“芙妹你快逃走,去跟你爹爹報信要緊。”
古墓外:楊過奔到她身邊,挺劍刺去,劍身從她腰下穿過,喝道:“小心了!”左臂向外揮出。玄鐵劍加上他渾厚內(nèi)力,郭芙便如騰云駕霧般飛上半空。
絕情谷:楊過抽出郭芙腰間長劍,回手急掠。當?shù)囊宦?,接著嗆啷一響,長劍竟給鐵棗核打得斷成兩截,半截劍掉在地下。
楊過為在郭襄生日時,為她做了三件事,但是每件事,其實都指向郭芙。
書中有這樣一段,楊過搶走郭襄后,心想:“我此刻為她死拼,若是天幸救得她性命,七日之后我便死了,日后她長到她姐姐那般年紀,不知可會記得我否?”
他在意的,不是郭襄長大后會怎樣,而是郭襄到了姐姐這個年紀,是否會記得自己。
在楊過救了郭芙丈夫后,郭芙跟楊過和解,想要跪拜。楊過這樣說:
“芙妹,咱倆一起長大,雖然常鬧別扭,其實情若兄妹。只要你此后不再討厭我、恨我,我就心滿意足了?!?/p>
楊過所求,只是郭芙不恨自己便好。他們都認為對方恨極了自己,都認為在對方心里,一定是最糟糕的形象。
郭芙到了最后,心里開始反思:“我難道討厭他么?武氏兄弟一直拼命想討我的喜歡,可是他卻從來不理我。只要他稍微順著我一點兒,我便為他死了,也所甘愿。我為什么老是這般沒來由的恨他?只因我暗暗想著他,念著他,但他竟沒半點將我放在心上?”
郭芙最后才認清自己的心意,已經(jīng)為時已晚。
楊過和郭芙之間,有怨念,有遺憾,他們都曾深愛過彼此,但是不懂得用正確的方式表達,最終只能錯過。
小龍女身上的毒是否徹底解了,書中并未點明。書中只說,毒已經(jīng)很久沒發(fā)作了,但是究竟小龍女能活多久,金庸未直言。畢竟,那時候觀眾都不接受小龍女被寫死的結(jié)局。
《倚天屠龍記》中的黃衫女子,究竟是楊過和誰的后代,書中并沒有交代,也值得人深思。這位黃衫女子,與丐幫有著深厚的淵源,甚至可以說是丐幫的隱含主人,而且會真正的《九陰真經(jīng)》,這些線索,都指向了郭芙。郭襄尋了楊過這么久,為何遲遲尋不到楊過?究竟是世界太大,郭襄尋不到,還是另有隱情,楊過不能見她?這些,都值得我們深思。這便是金庸的偉大之處吧。
作者介紹:星空婉兒,今日頭條簽約作者,青云計劃獲得者,一個酷愛讀書、酷愛旅游的漢語言人,華中師范大學研究生畢業(yè),座右銘:熱愛可抵歲月漫長。希望能以文會友,歡迎大家一起暢談。